………

　　…………

　　……………

 

　　四周的一切全部靜了下來……

　　彷彿受到時間的魔法所操控般，萬物陷入了沉睡。

　　只聽得見不時地在耳邊響起，空調運轉的嗡鳴聲。

 

　　我還活著嗎？還是已經死了呢？

　　哈哈，如果我已經死了，那麼這裡就是死後的世界了？

　　我已經遠離了爸爸、媽媽和朋友們，早一步來到了天國？

　　來到這個對於任何人來說遙不可及、卻充滿憧憬的地方？

　　想到這，不知為何心中反而產生一股落寞感。

　　這裡……就是我的歸屬地嗎？

 

　　就在這時，一陣有如鐵捲門被拉起的聲音從耳邊響起。

　　這與現實太過相近的聲響，讓熱斗不禁張開了雙眼。

 

　　………

 

　　漆黑的世界被拉開了一條線，黎明的光輝從外界射了進來。

　　在以工廠為背景的冷灰色世界中，查理的面孔依舊佔據了視野的大部分。

　　但不同的是，透過視野的餘光……

　　熱斗注意到了某個出現在背景的人影。

 

　　從敞開的大門中，一名男人雙手插在外套口袋，踩著悠閒的步伐走入了無塵室中。

　　那個人……是巴雷爾！

 

　　他來到了熱斗與查理身邊，俯視著兩人分別壓倒在地的動作，緩聲說道：

　　「停手吧，愛爾蘭。」「巴、巴雷爾上校？」

　　查理……不，被呼喚為愛爾蘭的男人抬起頭，吃了一驚。

　　但他依舊維持著緊掐著熱斗咽喉的動作。

　　相較起愛爾蘭臉上的驚愕，巴雷爾依舊是以那不帶任何一絲表情的臉龐：

　　「回到本部去，接下來交給我就行了。」

　　「可、可是……」

　　愛爾蘭正想繼續抗辯……

　　「這是總統小布先生的命令！」

　　但巴雷爾忽轉強硬的嗓音，讓愛爾蘭不得不垂下頭聽從命令。

　　鬆開掐住熱斗咽喉的手掌，他砸嘴一聲，便帶著忿恨的表情離去。

 

　　等到愛爾蘭走遠後，熱斗才站起身來，被緊掐住的氣管能再度流過空氣，熱斗鬆了一口氣，然而也因咽喉遭到蠻力壓迫，讓熱斗咳嗽不止。他撿起了掉落在地面、表面的液晶顯示器已被踩碎的PET，對著不知是否安好的領航員兄長急聲大喊：

　　「洛克人、洛克人，你沒事吧！」

　　「我沒事……」從PET的擴音器中，響起了洛克人斷斷續續的嗓音。

　　幸好PET的內部零件並未受損，洛克人本身的程式資料仍完好如初。

　　然而也因視覺化功能全部損毀，現在PET只具備與領航員簡單對話的功能。

　　「剛才真是千鈞一髮呀，光熱斗！」

　　巴雷爾以就像才剛欣賞過一部電影般的笑容，對熱斗調侃道：

　　「差一點你就要去見上帝了。」

　　無視這不懷好意的揶揄，熱斗抬起頭大喊道：

　　「巴雷爾先生，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認識剛才那個冒牌查理？」

　　「啊啊，算是吧……」

　　巴雷爾僅以曖昧的語氣帶過。

　　「那個人到底是什麼人？你跟他又是什麼關係？」

　　連續丟出的兩個問題讓巴雷爾微微蹙眉，但沉默一會後他仍開口答道：

　　「嚴格說起來，我跟那傢伙都是來自同一個直屬上司，只是機構不同罷了。」

　　「直屬上司？」

　　「嗯……」巴雷爾頷首道，「我們卡尼爾小隊，是受亞美羅帕總統小布‧希先生之命才出發的傭兵部隊，至於那傢伙，則是隸屬於COMPANY……也就是所謂的CIA。」

　　「C、CIA？」

　　熱斗歪著頭，思索著這個雖然常在電影聽到，卻早已忘了到底是何物的機構名稱。

　　洛克人連忙解說道：「熱斗，CIA就是亞美羅帕中央情報局(Central Intelligence Agency)，專門在世界各國收集情報並呈報給相關部門，藉此維護亞美羅帕的國家利益與安全，是亞美羅帕合眾國最大的情報機構。由於CIA局長是由總統直接任命，因此也可以說是隸屬於總統之下的情報單位。」

　　「正解！」以與話語的內容完全不相襯的平淡語氣，巴雷爾緊接著道出了另一項驚人的秘密，「同時，『星雲』也是CIA所創立的組織。」

　　「咦？」這番看似隨口說出、卻是極具爆炸性的事實，讓熱斗與洛克人皆陷入了短暫性的沉默。

　　「巴雷爾先生，你說『星雲』是CIA創立的組織？但是……」帶著小心翼翼的語氣，熱斗問道，「『星雲』不是應該是利卡爾成立的黑暗晶片組織嗎？」

　　聽聞此話，巴雷爾冷哼一聲，答道：

　　「那只是我們對外宣稱的表象罷了，實際上在利卡爾那隻老狐狸奪走『星雲』之前，『星雲』一直是隸屬於CIA的分部。」

　　瞧見熱斗張大嘴巴的驚愕表情，巴雷爾露出微笑，繼續說道：

　　「西元一九四七年，挪威人類學者托爾‧海爾達爾(Thor Heyerdahl)為首的考古團隊在復活島高地遺跡中挖掘出『迪歐』的遺骸以來，『迪歐』的存在便一直受到亞美羅帕政府的關注，並列為了最高機密，是為『N.E.B.U.L.A.計畫』。西元一九五五年，亞美羅帕白宮得知『迪歐』深遠影響及廣泛應用後，便透過CIA所成立的分部組織『星雲』作為考古領域的情報收集勢力，開始積極尋找存在於世界上的『迪歐』遺跡。這樣的目標五十年來一直都沒有改變過，直到五年前……同時擁有CIA情報員和FBI探員雙重身份的利卡爾‧漢斯‧威利(Regal Hans Wily)，因不滿CIA解散『星雲』的決策，夥同同黨叛亂，想藉此引起國際注意，CIA花費了大半功夫鎮壓整起事件，然而利卡爾早已攜帶大量的研究資料行蹤不明。直至最近，他才以黑暗晶片組織『星雲』的領導人身份再度興起。」

　　長年隱藏在歷史背後、不為人知的故事，在巴雷爾的話語下掀開了真實的帷幕。

　　利卡爾他……竟然是CIA情報員！而且在這背後，竟然還有如此複雜的內幕。

　　這一切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呢？

　　就在這時……

 

　　「原來如此。」

 

　　一道略顯低沉的少年嗓音從門扉的另一端傳來，炎山信步走入了無塵室中。

　　「這麼說來，CIA參與這次剿滅『星雲』任務的目的，就是為了在『星雲』的真實身份被公諸於世之前，搶先將相關資料銷毀，讓浮出檯面的『星雲』真相再一次回歸歷史灰燼。」

　　「伊集院？」巴雷爾聞聲轉過頭來，注視著炎山那如同捕捉獵物般的銳利雙眼。

　　「因為一旦讓『星雲』的行動、或『迪歐』的存在公諸於世，那麼不只是對於亞美羅帕本國多年所建起的正義形象，對於全人類將會造成相當大的危害。世界各國將會爭相奪取『迪歐』的力量，就像核子武器一樣蔓延至全世界，特別是中國、北韓和伊朗等被亞美羅帕視為威脅性極高的國家，甚至是凱達組織，一旦讓『迪歐』的力量落入野心人的手中，世界將化為萬劫不復的煉獄。」

　　「哼……」巴雷爾冷笑道，「你以為這種好萊塢電影式的發展，真能準確地預測出世界的局勢嗎？」

　　但相較起目前討論的內容，熱斗所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炎山！」看見炎山平安無事，熱斗激動的情緒喜形於色，「你、你、你還活著！」

　　眼望熱斗那副泫然欲泣的神情，炎山雖然感到一股毛骨悚然，但他仍攤手笑道：

　　「是啊，連我自己也很驚訝！」

　　「我想連愛爾蘭自己都沒發現吧！」巴雷爾跟著語道，「我在昨晚就已將他的手槍調包成另一把紅色漆彈槍，但為了不讓他起疑，被那把漆彈槍射中的人仍會陷入短暫性的昏迷……不過很快地，那些外表上看起來死掉的成員們就會醒過來了。」

　　「什、什麼！」聽聞巴雷爾早已安排好這一切預防措施，感覺自己受騙的熱斗不禁抱頭吶喊，「這麼說來我跑得這麼辛苦，差一點以為自己死了，豈不是都……」

　　收起嚴肅的表情，巴雷爾難得顯露出一抹壞心眼的笑容：

　　「偶而有一次特別的經驗當作訓練，不是很好嗎？」

 

　　然而……

　　現場祥和的氣氛下一秒立即被緊接著發生的事件所擊碎。

　　一陣淒烈的慘叫聲從無塵室外響起，在場的三人立即認出這道嗓音……是查理！

　　更正確的說，是偽裝成查理的愛爾蘭慘叫聲。

 

　　聽聞這道彷彿撕裂喉嚨般的慘叫聲，三人連忙尋聲衝了出去。

　　跟隨著聲音的來源，來到了通往一樓的階梯處。

　　但是當三人目睹現場的情景時，不禁一同陷入呆滯。

 

　　比起先前所見的屍體更加駭人，偽裝成查理的愛爾蘭早已倒臥在血泊中。

　　頭部被劈成兩半，連接四肢的軀體被大卸八塊，分家的四肢散落在地板各處。

　　鑲嵌在只剩半邊頭顱上的眼珠，彷彿控訴著這慘無人道的刑罰般直視著眾人。

　　這幅悽慘至讓人無法相信是真實的畫面，讓熱斗忍不住摀住嘴巴嘔吐了出來。

　　其餘兩人也倒抽了一口氣。

 

　　「這、這到底是誰幹得好事？」

　　正當炎山打算進一步查看時，PET中的布魯斯卻阻止了自己的操作者：

　　「快停住，炎山主人！」

　　經布魯斯透過PET對現場的勘查，隨即發現了設置於牆上、足以瞬間將人體一分為二的紅外線雷射網陷阱。愛爾蘭必定是在行經此處時誤觸陷阱而命喪黃泉、身首異處。

　　「這、這些陷阱是……」

　　關閉了置人於死地的雷射陷阱、並確定所有通路皆安全後，三人再度退回了剛才的無塵室，避免長期直視屍體造成精神崩潰。即使回到了暫時安全的無塵室，熱斗依然心有餘悸，跪在地上不停地喘息著。自從進入這座工廠以來，熱斗便不斷被迫目睹慘不人睹的畫面，讓他開始懷疑自己的精神還能承受多少次相同的衝擊。

　　在這陣不安的氣氛中，炎山率先打破了沉默。

　　「設置那個紅外線雷射陷阱的人並不是那名叫作愛爾蘭的CIA情報員。」

　　他轉過了身，將銳利的目光掃向了巴雷爾。

　　「假若愛爾蘭就是設下陷阱的人，那麼他不可能誤觸自己設下的陷阱。設置陷阱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把試圖逃出這座工廠的人全部殺死，假若愛爾蘭不是設置陷阱的人，那麼必定存在另一個人潛藏在我們的小隊中，想置我們於死地。」

　　毫無預警地，炎山從自己的背心內側，拿出了一把烏黑的手槍，瞄準了巴雷爾的身影。

　　「巴雷爾隊長，雖然我不願意這麼懷疑，但是……」他冷聲說道，「假若你的目的也與CIA一樣，想將『星雲』的所有一切全部銷毀，那麼將我們全部滅口，藉此掩蓋這整個事實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

　　面對手持槍械的炎山的指控，巴雷爾並未顯露任何一絲表情，或為自己辯解，只是專注凝視著炎山的槍口。這把槍究竟是真槍還是漆彈槍，目前仍無法確定，只有開槍後才知道。

　　察覺現場緊繃的氣氛，熱斗連忙站起身，甩開縈繞在腦海中的恐懼，站在兩人之間大喊道：

　　「等一等，你們兩個，現在不是起內鬨的時候了！」

　　「給我閉嘴，光！」炎山喝道，「好好動腦筋想一想，巴雷爾他是我們三聯隊中唯一擁有領導權的美國人，又是直屬小布總統的高層將領，極有可能為了維護自己國家的利益，殺光了我們這些不相干的人也說不定，無論在動機、能力與機會上，他都有充分的條件。」

　　巴雷爾依舊未為自己辯解，只是默默聆聽著炎山的話語。

　　看起來漏洞百出的推理，但巴雷爾仍只是默默地照單全收。

　　眼看炎山的手指就要扣下扳機，熱斗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

　　直到另一道嗓音從旁側傳出……

 

　　「那麼，出生在夏羅又是軍人的我，是不是也是你們的大敵呢？」

 

　　不知何時，同樣身穿黑色制服，留著一頭淡青色短髮的少年已走到了三人身旁。

　　少年的出現，同時引起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持槍的炎山更是略顯訝然地呼喚出少年的名字：「萊卡！」

　　「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夏羅對外情報局(Служба внешней разведки)派出來的間諜呢？」無懼於現場緊繃的氣氛，萊卡遊走於對峙雙方之間，繼續說道，「即使是蘇聯解體、轉型為夏羅聯邦的現今，在亞美羅帕眼中夏羅依舊是不可忽視的頭號對手，你又怎麼知道我其實不是受命前來搶奪『星雲』的相關資料呢？」

　　這番話讓炎山陷入了沉默，心中稍稍產生了動搖。

　　「沒有錯，炎山！」熱斗也跟著加入了勸說的行列中，「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重整隊伍，一同對抗利卡爾才對，而不是耗費時間在這裡起內鬨。儘管直至目前利卡爾本人一直未出現，但不能保證他就沒有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或許這一切全部都是他的計畫也說不定。」

　　「哼……」自知再也沒有任何理由可以指控巴雷爾的炎山，不禁面露苦笑，放下了槍械，「你們說得沒錯，那麼我也只好舉手投降了。」

　　他抬起頭，再一次與巴雷爾的眼神四目相接。

　　「真不愧是『不死身的巴雷爾』……」炎山說道，「即使我已將槍瞄準你了，你依然無動於衷，還真是名副其實的鐵面人呢。」

　　「呵……」這一次，巴雷爾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他輕笑道，「這是因為，你那把槍……根本沒裝子彈吧。」

　　「你發現了！」炎山面露訝然。

　　「嗯……」巴雷爾頷首道，「你所持有的手槍是由日本Minebea公司所開發的New Nambu M60左輪手槍，也是現行日本警察所配置的制式手槍，這類手槍通常進行射擊時都需要將第一發子彈上膛，然而你並沒有這麼做，沒有這麼做的原因不是你的手槍沒有裝子彈，就是你其實是個大外行。」

　　「連這種事情都被你看穿了，那我只能甘拜下風了！」炎山重新將手槍插回了背心內側的口袋中，苦笑道，「我本來就不喜歡使用這種危險的武器，若不是貴船總監再三要求，我原本還不想攜帶。」

　　「好了，這場鬧劇也該落幕了！」巴雷爾環顧四周，對著在場所有人下令道，「伊集院，確認一下自己的小隊成員是否平安無事，五分鐘後在四樓中庭集合。光熱斗，你也回到你的隊長身邊吧！」

 

—

　　「隊長———隊長———」

 

　　結束了漫長的追逐戰後，熱斗沿著方才經過的道路再度爬上了四樓。

　　抱著就像終於完成一項任務的滿心喜悅，回到原本的地方與隊長見面。

　　原先預期隊長應該已恢復成生龍活虎的模樣迎接他。

　　但是，當他看見隊長的身影時……

　　隊長依舊倚靠在牆邊，按著胸口，不停地喘著氣。

　　「你……終於……來了，情況……怎麼樣？」

　　熱斗將所有的事情告訴了隊長，隊長也以微弱的氣息點了點頭。

　　儘管告知了卡琳卡剛才射穿自己身體的槍是漆彈槍，但卡琳卡的呼吸依舊相當紊亂。

　　完全不像是健康的人該有的反應，照理說即使驚嚇過度也不該有這樣的症狀。

　　隊長異常的情況，不免讓熱斗升起一股擔憂。

　　「隊、隊長，你沒事吧……」

　　熱斗才剛這麼問，卡琳卡立即按住胸口，吐了一口鮮血出來，這讓熱斗吃了一驚。

　　「隊、隊長！」「卡琳卡！」

　　不只是熱斗，就連位處PET中的佛魯迪亦發出擔憂之聲。

　　透過洛克人對卡琳卡身上的血跡進行血紅素鑑定，很快察覺了一個驚人的事實。

　　這個不是漆彈槍的顏料，這、這是……真的血！

　　卡琳卡隊長真的流血了！

　　「隊、隊長，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焦急地大喊道，「難道剛才那個叫愛爾蘭的傢伙，除了漆彈槍外還暗藏了一把真槍嗎？還、還是說還有另一名殺手……」

　　眼看隊長腹部的血液漸漸滲透至整件制服，熱斗心中的恐慌也越來越大。

　　身處於PET之中的佛魯迪，同樣感受到相同的恐懼。

　　這股恐懼，與數週前以為父親柯薩克博士即將逝世時所感受到的恐懼相同。

　　就像將心臟完全挖空一般，沈重地讓人無法喘過氣來。難道卡琳卡也要……

　　鮮血滴落在地面，漸漸滲開了血紅色。

　　熱斗這回已完全確定了，他瞠大了雙眼，看著眼前的景象。

　　即使是漆彈槍製造出來的假象，也絕對不可能有如此龐大的血量。

　　這無疑是……真正的血。

　　「隊長，我馬上聯絡其他人來……」

　　但正當熱斗打算撥打PET上的電話時，卡琳卡卻握住了他的手，以虛弱的表情搖了搖頭。

　　「隊長……」正納悶著隊長究竟打算做什麼時，一道震耳欲聾的聲響，響徹了整座工廠。

　　熱斗聽見了，從走廊各處的廣播中傳出了他們等待已久、遲遲未登場的最終目標—利卡爾粗嘎的嗓音。

　　猶如天神向地面的子民下達神諭一般，利卡爾藉由廣播向工廠內的所有成員高聲喊道：

　　『各位布魯斯小隊、卡尼爾小隊和佛魯迪小隊的成員們，對於你們特地蒞臨此處參觀我即將實行的偉大壯舉，身為主持人的我在此深深地表示感激……因此，我決定邀請其中一位成員進入我的殿堂。』

　　沉默一會，利卡爾隨即指名：『光熱斗！』

　　聽聞自己的名字出現在廣播中，讓熱斗吃了一驚。

　　『我邀請你進入我的殿堂，從現在你所在的位置繼續向前走，經過主司令室，再從右邊的暗門爬上階梯，便能抵達我的殿堂。至於其他的人，還請你們留在原地不要輕舉妄動，否則……』

　　說到此處，工廠各處、每個小隊成員的身邊，竟同時升起了數道銀色的金屬人形，並從每個金屬人形的雙臂伸出了兩把亮晃晃的鐮刀。那是先前讓小隊成員吃盡苦頭、毫無對策的液態金屬機器人，原以為它們已隨著保全系統遭到破壞而全部中止機能，如今竟然又再度出現在眾人面前。

　　熱斗瞪視著包圍他們的三具液態金屬機器人沒有五官的臉龐，若是先前的話他或許還能想盡辦法突破眼前現狀，但現在受傷的卡琳卡隊長就在他身邊，若不趕快治療必定會有生命危險，可以說是劣勢中的劣勢。

　　在這個緊急事態中，熱斗察覺到某個物體觸碰到他的手掌心，因而將目光再度轉回隊長身上。

　　他發現隊長已將她的PET從保護包中取出，以沾滿血跡的手，將PET放在他的手掌心。

　　看見隊長如此舉動，熱斗不由得吃了一驚。

　　「隊、隊長！」

　　「拿去吧，光……熱斗……」以虛弱的嗓音，卡琳卡說道，「佛魯迪……就交給你了。」

　　然而，也因為說話的關係，卡琳卡隨即按住胸口吐出血來。

　　深紅色的鮮血再度染紅了制服。

　　「隊長，你不要再說話了，你再說話的話會……」

　　隊長將PET交給了熱斗，意味著希望他代替她前往戰場戰鬥。在這個四周被敵人包圍的窮途末路下，只能繼續往前走，這是隊長對他下達的最後命令。儘管心中有千百個不願意接受這樣的結果，但在情勢所逼之下，熱斗只能伸出手，接過了隊長遞出的PET。

　　對於隊長擅自主張的交接，佛魯迪依舊未表示任何異議，僅以默認代表了一切。

　　「卡琳卡……」

　　但在臨走前，佛魯迪仍忍不住呼喚出操作者的名字。

　　「不要死！」以滿懷著希望、絕對不會從他口中說出的話語，如此祈求道，「無論如何都不要死！」

　　聽到這由自己的領航員所贈與、初次發自內心表露希望的話語，卡琳卡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呵，那是當然的……」

　　以豪爽的姿態豎起大拇指，向兩人答應道。

　　接著便目送著兩人，離開了現場。

 

　　……真是可愛的孩子。

　　遙望著兩人逐漸消失在走廊盡頭的身影，卡琳卡在心中苦笑。

　　真希望能再多陪他一點時間，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

　　她能感受得到，自己的視野已經開始天旋地轉。

　　對不起了，佛魯迪……

　　在精神力耗盡的那一刻，終於陷入了永遠的黑暗之中。

 

　　穿越了掛滿星雲徽章的長廊，登上讓人暈頭轉向的螺旋狀階梯。

　　熱斗在後方液態金屬機器人監視下，踏上了最後的樓層。

　　根據利卡爾的指示，前往他所在的位置邁進。

　　「佛魯迪，連你也改變了呀！」

　　在行進的途中，凝望著PET螢幕的熱斗，不由得面露一絲微笑。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佛魯迪理所當然地提出反問。

　　「過去的你，是那麼地憎恨人類、輕視生命的存在，如今也懂得守護重要的事物了。」

　　「哼，那不過是……」

　　察覺到自己竟然想不到可以反駁的台詞，佛魯迪只能面露害躁的神情，惡狠狠地瞪視著同在同一個PET中的洛克人竊笑的面容。因熱斗PET螢幕損毀的關係，他暫時將洛克人轉移至卡琳卡的PET中，換以卡琳卡的PET作為操作主力。

　　因為時間緊迫，熱斗沒有再繼續調侃佛魯迪，只是不停地向前走，朝著唯一的一條階梯彼端前進。但在腦海中，仍不斷地閃過過去與佛魯迪交戰的情景。

　　最初相遇的那時候，應該是在WWW區域那時候吧！

　　『我的名字是佛魯迪，在電腦世界中到處流浪，以強者為目標的旅者。』

　　那時的他依舊是個將自己的內心封閉，只渴求著力量的領航員。

　　『住口，就算你說的是事實，就算你說我是人類創造……

　　　但是我們領航員是不需要什麼操控者的，

　　　需要的只有不斷存活下去，不被任何東西屈服，壓倒性的力量罷了！』

　　WWW原型之役的那時候，更是對於我們的呼喚高聲嘲諷。

　　『嗚嗚……咕……怎麼可能……這種感覺……難道這傢伙認為我很重要嗎？』

　　還有那一次……

　　如今，竟已變化了那麼多。

 

　　不只是人，領航員也是會改變的……

　　因為，網路領航員也是擁有靈魂的存在。

　　絕對不是單純的程式而已。

 

　　佇立在眼前，由白光交織構成的門扉，象徵著眾人所在的未來。

　　踏上了與利卡爾交涉的最後一間房間，最後的決戰將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