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調查局？』

　　與維修領航員合力搶修列車電腦系統完成後，列車終於開始行進。卡琳卡謝絕了鐵路局的挽留，在悠閒村站下車後迅速前往浦川旅館，與小守等人會合。在秘境的電腦世界中，小夜曲、佛魯迪和現實世界的小守早已召開了會議，針對剛才所發生的事情進行討論。

　　『原來你也發現了，佛魯迪！』

　　『那是當然！』佛魯迪以一貫毫無感情的冷漠嗓音，回答小夜曲的話語，『打從一開始，我就已察覺那些傢伙是什麼人物……儘管掛著那響亮的頭銜，結果還不是跟以往那些弱者一樣不堪一擊。』

　　『那可不一定，佛魯迪……』對於佛魯迪狂妄的態度，小夜曲告誡道，『從他們的行動模式可以得知，他們可能已將你鎖定為獵捕對象，今後他們的戰力只會增加不會減少，太過輕視他們可是會後悔的。』

　　『是、是，我知道……』

　　隨便敷衍小夜曲幾句後，佛魯迪便未再發言，留下小守和小夜曲繼續討論。

　　「不過，為什麼聯邦調查局會盯上佛魯迪呢？」小守將食指放在下唇前，思索道，「以往亞美羅帕對裏網路世界的犯罪行動，甚至是日本近年來所發生的WWW、福音會和星雲等重大網路犯罪事件皆採取保留的態度，我不認為他們會因佛魯迪是日本網路世界十大首要通緝要犯而捉拿他。」

　　此時，一直站在旁邊卻未加入討論的卡琳卡，終於發出了聲音：

　　「那個，我一直很想問一個問題，『聯邦調查局』到底是什麼呀？」

　　聽到了這番話，小守稍稍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卡琳卡小姐，你沒有聽過聯邦調查局嗎？」

　　「雖然在日本諜報電影裡似乎常聽過，但我還是不知道這個機構是做什麼。」

　　「但是，你不是住在亞美羅帕很長一段時間了嗎？」

　　『我想可能是稱呼上的問題……』小夜曲說道，『聯邦調查局，是亞美羅帕於一九零八年所成立的司法部調查機關，一九三五年正式定名為聯邦調查局(Federal Bureau of Investigation)，其任務為調查違反亞美羅帕合眾國(United State of Ameropa)聯邦法律之犯罪事項、偵查亞美羅帕境內外國情報與恐怖活動、提供各級執法單位適當協助，比較通用的稱法是……「FBI」。』

　　「F、FBI？」

　　聽到了這個名字，卡琳卡睜大雙眼，立即變了臉色。

　　「看來卡琳卡小姐，你果然有聽過這個名稱！」小守說道。

　　「但是，你們怎麼能確定那些人就是FBI呢？」

　　『不會錯的……』一直保持沉默的佛魯迪終於開口，他以篤定的語氣說道，『那些傢伙整齊劃一的白色盔甲、由十三顆星與紅白旗幟所構成的藍色圓形徽章，以及那做作又彆扭的作戰方式，皆一再顯示他們就是那群不知死活的聯邦調查局探員。』

　　「嗯……」小守的雙手一面在鍵盤上飛快地移動，一面說道，「假如我們的情報網所提供的資料沒有錯誤，那麼今天所出現的那個人，就是目前入境日本的FBI探員之一—提姆．方頓(Tim Phantom)的網路領航員—歌劇人。」

　　「提姆．方頓……」

　　仔細咀嚼這個名字，卡琳卡感到似曾相識。

　　注意到卡琳卡神色變化的小守，於是問道：

　　「卡琳卡小姐，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不認識，只是……好像曾經在哪裡聽過。」

　　卡琳卡搖了搖頭，然後繼續說道：

　　「不過，FBI不是亞美羅帕的調查機構嗎，怎麼會來到日本呢？」

　　針對卡琳卡的問題，小夜曲回答道：

　　『自四年前的九一一事件結束以來，亞美羅帕已增派駐守於各國大使館辦事處的特工人數，所以FBI探員入境至日本並不意外，只是……』

　　接續小夜曲的話語，小守繼續說道：

　　「若要在日本境內進行搜捕行動，勢必要經過外務省的同意，並由日本當地執法機關協助調查，但從他們這幾天來的行動看來，他們並未取得合法搜查權的可能性相當高，假使我們掌握他們違法搜查的證據，其實是可以向亞美羅帕駐日大使館提出抗議。」

　　『嗯……』小夜曲頷首道，『不過，真正讓我們感到好奇的，果然還是他們鎖定佛魯迪的原因，看來有詳加調查的必要了。』

　　討論至此，四人陷入了沉默之中。當一安靜下來，周遭吵雜的聲音便浮現出來，在不遠處的大廳上，浦川先生似乎正為某種事情而叫嚷著，引起了卡琳卡的注意。

　　「外面的聲音怎麼會這麼吵呀？」

　　「我出去看看！」

　　小守站起身來，打開房間的紙門走了出去。

　　「啊，我也跟著出去看看！」

　　說著，卡琳卡也走了出去。

　　在旅館大廳的正門前，卡琳卡看見浦川先生正和一位客人大聲爭吵著，浦川太太則站立在旁邊協助著自己的先生。他們所面對的是一位身穿深灰色長西裝、留著一頭小平頭的魁梧男性，從外表打扮看來似乎是哪一家公司的推銷員，但那將黑色小冊子常拿在手中的動作卻又像極了警察機關的刑警。

　　「我跟你說過她現在已經不在這裡了，請還是回去吧！」

　　浦川先生怒吼道。但對於浦川先生的抗議，對方絲毫不為所動：

　　「抱歉，這是緊急情況，請讓我們進去，否則我們只好強行突破了！」

　　「那麼請拿出你們的搜索票出來，若沒有搜索票，依法我們可以告發你們入侵民宅！」

　　眼見前方爭吵越來越激烈，小守走到了父親的身邊，拉著父親的長袖問道：

　　「發生什麼事情了？」

　　「啊，小守……」看見小守在身旁，讓浦川先生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下來，但他仍以不快的口氣將小守趕回屋內，「沒什麼事情，你和媽媽趕快進去吧。」

　　「先生，你現在的行為明顯是妨礙公務，那麼我再問一次好了……」似是開始失去耐性一般，深灰色西裝男性再次翻開手中的小冊子喊道，「你們這邊有沒有一位卡琳卡．柯薩克小姐呢？」

　　「我就說沒……」

　　正當浦川先生打算繼續辯駁時，站立在後方、聽到自己名字的卡琳卡，卻主動走了出來。

　　「我就是卡琳卡．柯薩克！」她說道，「請問，怎麼了嗎？」

　　「喔喔，你果然是在這裡！」深灰色西裝男性瞪了瞠目結舌的浦川先生一眼後，便將自己胸前皮夾的證件拿了出來，對卡琳卡說道，「你好，我是警視廳搜查一課的松田幸悅，希望你能跟我們回局裡一趟。」

　　「警視廳？」卡琳卡望著刑警所拿出的警察手冊上的櫻花徽章，稍稍感到訝異。即使是長年旅居亞美羅帕的卡琳卡也了解，警視廳就是日本負責管轄東京地區的警察機構。她小心翼翼地問道：「請、請問有什麼事情嗎？」

　　「今天下午三點左右……」

　　刑警一面翻閱著手中的小冊子，一面繼續說道。

　　看著刑警熟練的動作，不知為何讓卡琳卡的心中湧現了一股不祥的預感。

　　「一輛黃色輕型小卡車闖入了位於北海道的札幌刑務所……」

　　聽見了那幾天前才聽過的地名，讓卡琳卡的心中更加益發不安。

　　隨著話語的進行，她的雙眼也越睜越大。

　　她祈求著自己心中的不安不要成真，但那股不安依舊在現實中呈現了出來。

　　「……在F級收容所中劫走了令尊米哈伊爾．謝爾蓋維奇．柯薩克……」

　　隨著刑警滔滔不絕的話語，殘酷地呈現於自己的眼前。

　　「……我們懷疑你涉有重嫌，因此請跟我們回局裡一趟。」

　　當刑警的話語結束後，卡琳卡早已面無血色，只能愣怔於原地、茫然的雙眼注視著前方，久久無法對當前的話語回應過來。似是直到這一刻才得知整件事情一般，其他人也露出了震懾不已的神情。

　　沉默了許久，眾人才紛紛發出驚愕的嗓音。

　　「你、你說柯薩克前輩他……」「怎、怎麼會……」

　　「沒有錯……」看見浦川家終於放下先前防備的心態，讓刑警稍稍鬆了口氣，「所以我們必須將卡琳卡．柯薩克小姐帶回局裡偵訊，請跟我們走吧，卡琳卡．柯薩克小姐。」

　　但不等卡琳卡親自開口，浦川先生已再度擋在刑警前喊道：

　　「請、請等一下，你們憑什麼認定卡琳卡小姐涉有重嫌！」

　　「憑的就是在札幌刑務所的監視攝影機所拍攝到的這張照片！」

　　說著，刑警毫不遲疑地將自己的PET掏出，利用全像螢幕將作為證據的照片顯現出來，只見在那張彩度不足的照片中，一名女性從一台黃色輕型卡車副駕駛座側的車窗顯露出她柔亮的金色秀髮與白皙的手背。儘管金髮女性臉上戴著墨鏡，但從臉部的輪廓可以清楚分辨出與卡琳卡完全一模一樣。

　　「卡琳卡小姐，您曾經在大前天前往札幌刑務所拜訪過令尊，對吧！」刑警以追逐獵物般的銳利眼神，注視著卡琳卡，「我們已經比對過那一天的監視攝影機畫面與這張照片內的人物，兩人的吻合率高達百分之九十九，幾乎可判定您就是當時坐在輕型卡車上的那名金髮女性。」

　　「請等一下！」此時，小守也加入了對話中，「你們剛才說過，案發時間是在今天下午三點左右，對吧？」

　　刑警再度瞄了手上的小冊子一眼，然後回答道：

　　「沒有錯！」

　　「那麼，卡琳卡小姐就擁有足夠的不在場證明了！」

　　刑警瞪視著小守的臉龐，面露狐疑的表情叫喊道：「你說什麼？」

　　「卡琳卡小姐先前曾說過，她在來到這裡前，所乘坐的是由電算市開往悠閒村的山手線列車，當時正好發生了列車軌道系統阻塞事件，這種事相信只要調查一下鐵路局的購票紀錄與監視攝影機就知道了。」

　　「是、是嗎？」小守的指摘讓刑警啞口無言，他連忙指示身後的屬下前去調查，然後再一次轉過身面對著眾人道，「但是為了慎重起見，我們還是得請卡琳卡．柯薩克小姐你跟我們回局裡一趟，畢竟歹徒有很大的可能性與你接觸。」

　　「………」

　　卡琳卡依舊沒有回應，只是點了點頭。

　　儘管浦川一家極力阻止警方的逮捕，但卡琳卡仍跟隨著刑警們坐上了警車。

　　臨走前，她可以感覺得到背後浦川一家投射而來的憂慮目光，但是她並沒有回過頭。

　　就像一副沒有心靈的軀殼一般，任由他人推進了警車內。

　　隨著汽車的引擎聲響起，車子駛入了夜色中。

　　她的世界也陷入了一片黑暗……一片慘白的黑暗中。

 

　　在搖曳著光芒的熾白中，父親過去的身影、過去的笑容從眼前掠過。

　　所有的一切，全部消失在背景中，留下的僅有一片的空無。

　　彷彿感官完全喪失一般，只能透過僅存的知覺，辨認著外界的事物。

　　不知不覺，背景漸漸地暗了下來……

　　跟隨著刑警的身影，她的腳步來到了警視廳櫻門本部，在偵訊室的鐵椅上坐了下來。

　　儘管偵訊與作筆錄的時間只過了一小時，但對於自己來說卻像是過了數年的時光。

　　自己曾經說過什麼話、刑警對她說過了什麼話，自己也早已不記得了。

　　直到自己從黑暗中反應過來時，她發現自己已坐在回程的電車上了。

 

　　電車規律性地起伏搖晃著自己的身體與內心。

　　她發現自己正坐在由電算市開往悠閒村的最後一班列車上。

　　燈火通明的列車車廂內空無一人，只有自己一個人正坐在靠窗的座位上。

　　由於時間早已進入深夜的關係，窗外景色完全漆黑一片。

　　只有自己憔悴的臉龐，映照在略顯髒汙的玻璃窗上。

 

　　當一接觸到現實時，夾雜著現實的殘酷隨即撲襲而來。

　　抱著身驅，豆大的淚水不禁從她的眼眸中流了下來，沾濕了衣襟。

　　怎麼擦都無法擦拭乾淨，怎麼抑制也無法停止哭泣。

 

　　直到一道聲音響起，才將她拉回了現實。

　　那是一道電話的鈴聲，似乎是從自己附近傳來的。

　　搜尋了一會後，她才發現電話的鈴聲就是從自己的PET之中傳來的。

　　她拿起了PET，發現在螢幕的來電號碼上顯示著「Unknown」。

　　這是一通保密電話。

 

　　「喂……」

　　卡琳卡以強裝鎮定的虛弱嗓音，接通了電話。

　　『你是卡琳卡．柯薩克小姐吧。』

　　電話的另一端，是一道相當刺耳……無法分辨出性別的嗓音。

　　那似乎是經過變聲器處理過的音訊，就連螢幕上也顯現著一片雜訊畫面。

　　這陣不尋常感，讓卡琳卡提高了警覺。

　　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請問你是……什麼人？」

　　『我嗎？』那聲音透露出了笑意，『看了那張照片，你就會知道了。』

　　嗶聲一響，卡琳卡的PET收到了一封空白郵件，裡面附加了一個圖檔。

　　帶著疑惑的心情，卡琳卡打開了那個圖檔，赫然發現了一件事。

　　那是一張在某個陰暗角落所拍攝的照片，照片中有一名金髮的老人，雙眼與嘴巴都被膠帶矇住，放在背後的雙手也被綁住，就這樣屈膝橫躺於照片中的水泥地板上。

　　卡琳卡一眼就認出照片中的人是誰，照片中的人就是……

　　「爸、爸爸！」

　　看到父親竟受到如此對待的卡琳卡，雙眼不禁再度泛出淚水來。

　　她抓住了根本無法看見通訊人的PET螢幕，以哽咽的聲音對著電話的另一端大喊：

　　「你、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快點將爸爸還我！」

　　儘管對方沒有回應，卻仍能感受到對方發出嘲諷般的嘆息。

　　卡琳卡繼續大喊道：「你們想要的是錢嗎？」

　　『錢？』平穩的笑容，對方的嗓音再度透露出了笑意，『那種東西我們多的是，我們需要的只有一件東西。』

　　「一件……東西？」

　　『佛魯迪……』對方重覆道，『我們要的是那名叫作佛魯迪的網路領航員，聽說你現在和他走的很近，而且剛才在離開警視廳前，還曾與那名領航員交談過。』

　　「什、什麼……」

　　這番話讓卡琳卡吃了一驚，她偷偷四下張望，但列車上想當然一個人也沒有。

　　但她正要鬆一口氣時，讓那聲音再度笑了。

　　『你現在就在由電算市開往悠閒村的山手線E231系500號列車上，由電算市的啟程時間是十點五十三分，抵達悠閒村的時間是十二點整，我說的沒錯吧！』

　　卡琳卡再度睜大了雙眼，她的反應似乎讓對方更加愉悅。

　　『不用慌張……』對方說道，『你的一舉一動都在我們的掌握之中，只要你乖乖地將我們所要的東西交出來，我們可以保證你的父親的安全，但相反地……』

　　那聲音說到此處，從語氣間透露出了威嚇性的殺意。

　　『……只要你敢耍花樣，或是通知日本警方，那你就別想再見到你的父親了……交易時間我會再以另行通知。」

　　說完，對方便掛斷了電話。

　　留下仍坐在原位，仰頭望著車廂內天花板的卡琳卡。

　　空洞的雙眼，凝視著天花板上毫無生機的白色日光燈。

 

　　黑夜，似是黎明永遠不會到來一般，從頂空擴展至世界的盡頭。

　　悲傷、恐懼盤據在她心中，讓走在悠閒村老街上的她更加焦慮。

　　由於四周商家已打烊的關係，白天熱鬧的街道在夜晚更顯寧靜。

　　仰起頭，夏季的晚風從街尾貫穿至整條街，沁涼的感覺讓人忍不住放鬆下來。

　　但對於現在的卡琳卡來說，她卻無法從內心的交戰中解放出來。

　　她的心中正陷入了兩難之中……

　　從小父親將她扶養長大、無可取代的親情。

　　以及曾經共同擁有過，無可取代的友誼。

　　兩種情感，難以抉擇的痛楚如刀刃般刨刮著她的心。

　　她無法對自己的父親見死不救，卻也沒辦法將佛魯迪交出去。

　　除了佛魯迪代表著她過去的回憶、承受著人類罪惡的犧牲者外……

　　將佛魯迪交出去，更是對他莫大的污辱。

　　只是再一次讓他嚐受到被人類背叛的滋味。

　　只是再一次讓他的內心受到傷害罷了。

　　但是，到底該怎麼辦才好呢？

　　閉上雙眼，努力在心中祈禱、努力在心中求神，但依舊得不到任何答案。

　　恐懼就像吞噬她的陰影一般，慢慢侵蝕著她的內心。

　　將永遠不會到來的黎明，再次覆上一層黑暗。

　　不知不覺，淚水再度落了下來……

 

—

　　「你說什麼！」

　　返回旅館後，卡林卡與浦川一家在深夜的客廳召開了緊急會議。

　　當得知事情發展後，浦川先生巨大的嗓門隨即打破了房內的寂靜。

　　「正樹，小聲一點，會吵到其他住房的客人。」

　　浦川女士在她先生耳邊告誡道，才讓浦川先生的聲音稍微降了下來。

　　「啊啊，我知道……」浦川先生壓低了聲音，向對桌的卡琳卡說道，「你說柯薩克博士被綁架了，而且歹徒要求的是……佛魯迪？」

 

　　聽到了自己的名字，位居電腦世界中原先沉默不語的佛魯迪第一次抬起頭來。

　　睜大雙眼、震驚的表情凝視著現實世界的虛擬螢幕。

　　柯薩克博士他……因為我？

　　原先一直不願承認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湧現而出。

　　因、因為我……而被……

　　咬著牙齒，抑制住幾乎快奪眶而出的淚水。

　　他望著那名與自己父親擁有相同遺傳基因的少女。

　　那道太過相似……耀眼的讓人無法睜開雙眼的身影。

　　讓他心中夾雜著悲傷的憤怒，又再一次將他的視界所覆蓋。

　　他握起了顫抖的雙拳，狠狠地往地面一捶。

　　遲疑了一會後，他雙腳一蹬，離開了原地……

 

　　「為什麼歹徒會指定佛魯迪代替贖金呢，帶走佛魯迪對歹徒有什麼好處嗎？」

　　「會不會是商業間諜呢？」針對浦川女士的問題，白泉小姐假設道，「把那個叫佛什麼來著的領航員拿去國外變賣，一定能賣出好價錢。」

　　「這是不可能的，玉子！」浦川先生將握起的雙手放在下顎前，答道，「佛魯迪雖來自於科學省初期的機密計畫，但以現代的人工智慧與領航員開發技術來說，佛魯迪已屬舊型的領航員了，而且以綁架來要脅領航員，這種作法未免太大費周章了。」

　　沉默了一會，浦川先生再度將目光移向卡琳卡，問道：

　　「警方還有再說明其他的細節嗎？」

　　但卡琳卡只是搖了搖頭，從她低垂著頭的表情可以理解她現在的心情，因此浦川先生也沒有再繼續追問下去。

　　寂靜之中，小守小心翼翼地提出了另一種可能性：

　　「我說，這會不會是……FBI策劃的計謀？」

　　「FBI？」小守的這番話引起了眾人的注意。

　　「嗯……」小守微微頷首道，「FBI先前曾經多次襲擊佛魯迪，他們會不會因為抓不到佛魯迪的關係，所以將目標轉向正關在札幌刑務所的柯薩克博士，想逼迫我們交出佛魯迪？」

　　面對這番推論，沒有人能給予任何肯定或否定的答案。FBI雖堪稱亞美羅帕透明化的搜查機構，但是為了調查事件而不擇手段也是時有所聞，但雖說如此……

　　「……我們還是不能百分之百認定犯人就是聯邦調查局！」浦川先生說道。

　　眾人再度陷入一陣窒息的沉默，直到小夜曲發出了聲音才將眾人拉回了現實。

　　『我會委託自治會的成員進行調查，若有什麼消息我會第一時間通知你們。』

　　「嗯，拜託你了，小夜曲！」

 

　　與小守對話完後，位居電腦世界聖殿頂端的小夜曲轉過身來，但是卻不見他所想尋找的佛魯迪身影。此時，穿著一身深紫色大斗篷、有如死神般的黑暗人正好走到了階梯下方，小夜曲於是對他隔空呼喊道：

　　「黑暗人，你有看見佛魯迪嗎？」

　　「吁、吁……」黑暗人抬起頭，以夾雜著不寒而慄的呼吸聲向自己的上司報告道，「那傢伙似乎往那個方向飛走了，早晚我一定會讓他成為我第一萬個獵物……吁吁吁。」

　　「那個方向？」

　　沿著黑暗人所指引的方向，小夜曲望向了聖殿外緣彼端、被夕陽染成一片金色的沙漠。

　　這一瞬間，一種不詳的預感突然浮上心頭。

　　「等一等，莫非佛魯迪他……」

　　儘管不願相信這種可能性，卻是目前的佛魯迪最有可能採取的行動。

　　『發生什麼事了？』

　　察覺小夜曲臉上不安的表情，小守問道。

　　「佛魯迪他……可能打算親自前去拯救柯薩克博士。」

　　『你、你說什麼！』

　　聞言，小守的表情同樣顯露出與小夜曲相同的顏色。

　　原先低垂不語的卡琳卡，也從桌面上回過神來，睜大的雙眼注視著這一方。

　　『但、但是，他究竟會去哪裡呢？』

　　「我想可能只有那個地方了……上一次他追擊未果的那個地方。」

　　小夜曲抬起頭，遙望著逐漸被砂塵暴所吞噬的地平線，發出了一聲長嘆：

 

　　「那孩子又……」

 

—

　　以時速一百公里的速度穿越重重電腦世界，全身燃起深紫色烈焰的佛魯迪，在烈焰的編織之下，那件沾滿復仇鮮血的棕色斗篷再一次覆蓋在他的身上，猶如一道深色流星般劃過了天際，越過了上一次停下腳步的那個地方後，佛魯迪朝向赤坂區域所劃分的封鎖線疾駛而去。

　　他的目標只有一個，被過去以來的悲傷與憤怒所蒙蔽的雙眼所能看到的目標只有一個。

　　那就是在這條道路的前方，被層層防火牆所保護。

　　自以為是的人類所創造的那個搜查機構所屬區域……

 

　　亞美羅帕駐日大使館．聯邦調查局專用網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