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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佛魯迪……』

　　『你是世界上第一個完全自律型網路領航員，即將引領社會邁向網際網路世界的人工智慧體……』

　　「佛魯迪，這是我的……名字？」

　　『沒有錯。』

　　『張開眼睛吧……我的孩子……佛魯迪……』

　　『不用害怕……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隨著機械的運轉聲與電流的脈衝，我穿過了重重龐大的偵錯軟體。

　　由組合語言逐漸編譯為機械語言，並被封裝在單一的執行檔內被啟動。

　　我聽見了那道呼喚我的名字、讓人心中備感溫暖的聲音。

　　我還記得，他曾是我……最摯愛的父親。

 

 

 

 

 

　　從記憶碎片的間隙中，數條函數相互連接、纏繞。

　　道道神經脈衝，傳達著過去遺失的訊息。

　　彷彿呼喚著，我過去的靈魂……

 

　　那是個令人懷念，充滿著楓糖香味的溫暖地方。

　　我的生父在那撫育我長大，那裡曾是我生長的故鄉。

　　卻也是所有事件的起源之地，我永遠無法忘記……

 

　　科學省，就在那時，被誤會是原型(Proto)叛亂主謀的我，遭到科學省精銳部隊大軍的壓制，我極力求助，極力喊叫著，卻聽不見以往我最信賴的那個人的聲音……我最摯愛的父親的嗓音。就在面臨被刪除命運的那一刻，我深深體會到這股被人背叛絕望感是什麼，連我最信賴的父親也離我而去。不願相信這一切的我，在那時激昂的情緒下，憤怒的淚水橫流，撕裂的痛苦貫穿全身筋脈，我完全爆發出全身潛在野性的力量，一舉刪除了所有壓制的追兵，逃出了這座人類長久以來所掌控的監獄。

 

　　父親的離棄，人類的背叛，以及在我身上留下的這道永遠無法忘懷的創傷，這種痛沒有人能夠了解。所有的人都離我而去，我無法原諒那些造成我痛苦，表面戴著偽善的面具，身上卻沾染罪惡的可恨人類。我發誓，在那一天……也就是審判日到來之際，我要對所有可恨的人類復仇，將我所受到的痛苦與怨恨，全部化為破壞的力量將他們殺盡。

 

　　我要復仇……在那時所有的憤怒與憎恨的情緒，都轉為了對強大力量渴望的我，徘徊於網路世界深處，在那被稱為「網路世界的黑暗」的裏網路世界中，我披上被憎恨的鮮血所染紅的斗篷，展開了復仇的道路。在我體內裝設的能力奪取程式(Get Ability Program)，給予我奪取敵人的力量……真是諷刺，當初人類賦予我的力量，如今反倒成為我向他們報復的工具。在殺戮與破壞之中，沒有人能夠相信，只有相信自己才能存活下去！沒有錯，那些髒污人類所創造的弱小領航員，根本沒有存在的價值，全部只有成為我的食糧的功用……所有擋路的雜碎，全部消滅掉吧！

 

　　真令人吃驚，這場命運的會面終究到來。眼前這個藍色的傢伙，儘管也是髒污人類的走狗，竟然能擁有與我並駕齊驅的波動，我期盼已久的對手。但這也只是增加我奪走那傢伙力量的慾望，我要將你大卸八塊，吃得一點也不剩，讓你也成為我生存的糧食。結果……戰鬥下來，你，竟然戰勝我了，在我心中所產生的不只是強者間的共鳴，還有某種風平浪靜，曾在那一刻感受到的溫暖。但是，那時的我，雙眼被瘋狂所矇蔽，我不願意相信那種背叛自己的感覺，我要繼續殺戮、繼續獲得力量。為了達成那個目的，在這之前我絕不能動搖。

 

　　長久下來，我……竟然也有感到疲累的時候。再這樣子繼續戰鬥下去，我的目標是什麼呢？我也不清楚。儘管如此，我內心澎湃的瘋狂，不願意承認我腦中浮現的想法。為了獲得破壞神的力量，我不能有所動搖，我必須戰鬥下去。正巧那時，那名叫作威利，過去曾是科學省的研究員，因不受社會支持而展開復仇的行動愚蠢老頭，表明要借助我的力量來尋找某種東西。哼，人類竟然還有臉來找我，但是，看在他那強大的力量的份上，我就暫且聽他的，等到那時候，我就像當初人類對我的背叛一樣，將他送下地獄。

 

　　我不敢相信，就在聽命於威利那老頭到處旅行之時。柯薩克……我的父親，柯薩克博士竟然出現了……但是，儘管知道了真相，當時父親並沒有拋棄我，儘管對於父親的悲痛感到痛徹心扉，儘管就站在憧憬過去的交叉點上……我卻沒有因此改變。那時的我，不願相信這一切，不願被這個感覺所左右。為了獲得最強的破壞力，消滅所有髒污的人類，我要消滅所有的過去。我亮起了我右手爆破的力量……大地破壞者(Earth Breaker)，直接擊碎了那在我心中同時交織著光與闇的陰影，將所有的傷口用憎恨所彌補，將所有的感情用憤怒所消去。

 

　　父親的重傷，再度走上這條路的我，這麼做是對的嗎？我站在原型最深處的核心，擊碎了眼前的這塊綠色的防護層，我就能獲得夢寐以求最強的力量，但是……為什麼我還是會感到猶豫呢？就在這時候，那傢伙……那個藍色的傢伙又出現在眼前！對於那種擁有夥伴的領航員，我深深嫉妒不已，為什麼同為擁有自我思考意識的領航員，他能得到幸福？為什麼我卻無法得到那種溫暖？這一切的不平讓我既嫉妒又憤怒。我為什麼會有這種想法，我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事到如今，我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毀滅一切。

 

　　這傢伙……是想喚醒我嗎？

　　在那場改變一切的戰鬥中，我竟然反而被威利那老頭給……

　　被原型那貪得無饜的軀體所吞噬……被最可恨的人類再度背叛……

　　我……徘徊於混沌的空間中，瀕臨生死的邊界，我的生命就到此為止了嗎？

　　我還沒有結束，我要對所有的人類復仇，再將他們殘殺怠盡前絕不罷休，我絕不放棄……

　　但是，對於那傢伙的記憶的執著，竟然還想……還想將我喚醒……

　　我不承認，我不承認……

　　那時，我內心的黑暗，與破壞的衝動產生共鳴，膨脹至最大，吸收了福音(Gospel)的Bug力量，陷入瘋狂失去理智，以另一個自我重獲新生。再度回復生命的我，儘管失去了記憶，但是，對於獲得強大力量的渴望，仍然沒有消失，我要……將所有力量，全部弄到手，並且破壞、破壞、破壞所有的一切……將所有的東西全部破壞殆盡吧！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破壞吧！

 

　　隨著時間的流逝，彷彿經過了數個世代。

　　與黑暗的力量接觸下來，我的心出奇地冷靜許多，不再心煩氣燥。過去種種令人心煩的幻影，似乎早已過眼雲煙。我的力量已達到了巔峰，幾乎沒有任何人能與我彼敵。但是，為什麼我沒有因此滿足？反而擁有一種空虛感。

　　我也希望著有人能夠……了解我。

 

 

 

 

 

　　我的名字是……佛魯迪

　　以強音之名生存於世。

 

 

 

 

 

 

 

 

 

 

　　ロックマンエグゼ５　　　　　Ø

　　ROCKMAN EXE 5

　　　　　　　チーム オブ フォルテ

　　　　　　　TEAM OF FORTE

 

 

 

 

 

 

 

 

 

 

　　黃沙滾滾，烈炎蔽日，在遠隔這座聖殿的地平線上空，構築成了一道與天空的火紅迥然不同的黑色屏障，猶如一場蝗蟲暴風正逐漸將這塊領地吞噬殆盡。遙望這幅景象，不由得讓小夜曲(Serenade)回想起三年前參予南亞非利克戰爭中大力士貝魯瑟爾克(Berserk)揮舞著巨大螺旋鐵鎚的情景，那時被鐵鎚所掀起的暴風彈包圍的窒悶感至今仍記憶猶新。但與三年前相較，眼前的惡夢就連身經百戰的裏之王小夜曲也深深地感到一股無形的恐懼，因為他即將面對的是史上最黑暗、也是最兇殘的破壞神。

　　若將整個由電子機器所編織而成的廣大虛擬網路世界比喻為地球的話，則裏網路世界就相當於一般人類所無法到達的地函，而在裏網路世界中，被重重沙漠與大洋所阻擋，即使是裏世界的居民也難以輕易接近、唯有被選上的人才能踏入的祕境，正是這個世界的地核—負責管理裏世界秩序與平衡的聖殿之所在。在這座有如海中蓬萊島般的夢幻仙境中，一名身著黑色緊身衣與白色寬長褲的修煉者，正佇立於仿希臘式建築的白色石製聖殿最高點，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聖殿廣場上的士兵列隊情形，並不時地遙望相隔著一道水藍色海洋之外的廣闊沙漠邊境，在從南方吹拂而至的夏風撥動下，他頭部的金色頭飾所垂下的兩束羽帶也跟著隨風飄舞，從遠方觀之，聖者手腳配戴的金色鐵環與全身外表打扮給人的感覺雖然就像是一位苦修士，但從他身上所散發的氣息卻又輕柔地有如佛陀般溫暖。俯視地面許久，他聽見了背後的階梯傳來了鋼鐵敲擊般響亮的腳步聲。

　　「小夜曲大人！」全身裝備相當厚重的淺色武士鎧甲，有如從戰國時代來到現代的日本武士，一見到佇立於階梯頂端的修煉者，立即單腳屈膝跪了下來，將手中的長矛放置於自己前端的階梯上，以低沉如宏鐘般的嗓音向上司報告道，「屬下已將學徒們疏散完畢，將軍大人隨時能下令開戰，但恕屬下一言，將帶領學徒前往地下聖堂的任務交給黑暗人(Darkman)那般奸人豈適乎？」

　　對於日本武士唯命是從般時代錯亂的語氣，被喚為小夜曲的聖者只是露出輕柔的笑容，並轉過身來。

　　「不用擔心，大和人(Yamatoman)！」小夜曲搖了搖頭回答道，「黑暗人雖然平常總愛唱反調，但他和你一樣都是忠心耿直的英勇戰士，你也趕快回到自己的崗位吧，保護聖殿安全的工作就交給你了。」

　　「屬下遵命！」

　　全身裝扮如日本武士的大和人配戴護面的表情雖仍有疑義，但他仍向小夜曲恭敬地行了一個禮，接著就和爬上階梯時那般，踩著響亮的鋼鐵腳步聲走下了階梯。

　　待大和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後，小夜曲再度將目光移向了遠端的地平線上，吞噬天空的黑暗已比幾分鐘前的面積更加廣闊，很快就會接觸到這塊神聖的地域，屆時這塊淨土將會再一次成為與上次相同慘狀的煉獄。為了避免那不願想起的情況再度發生，這次絕對要想盡辦法阻止那個被憎恨的情緒所蒙蔽，而失去了慈悲之心的可憐人才行。稍稍遲疑了一會後，小夜曲終於往前踏出一步，他背後的半月形羽帶隨即成為了幫助他飛翔的羽翼，在被燃燒成火紅色的天空中劃過一道華麗的弧線往地平線的彼端翱翔而去，他的思緒也跟著回到了過去。

　　五個月以前，面對著挾帶著瘋狂意志的那股黑暗，小夜曲最終無法抵禦那股仇恨的破壞力而慘遭殲滅，只能憑藉著從冥府歸來的強韌生命力，在重傷回復前將抵禦黑暗來襲的任務交給那名他所認可的藍色少年。但如今完全恢復以往狀態的他，已有十足的決心與把握面對再一次向聖殿襲來的黑暗……

 

　　那個比任何人都還要仇視人類，史上最駭人聽聞的黑暗破壞神—佛魯迪。

 

　　飛躍將整座白色聖殿包圍於內的水藍色地中海，小夜曲登上了與攤頭連接在一起的沙漠，朝向地平線的彼端前進。當他看見從飛灑著深紫色火粉的黑幕中迸射而出的那道棕色殘影時，臉上隨即露出了笑容，似是招待久而未見的朋友般張開了雙手，對全身燃燒著紫色焰氣的來訪者呼喚道：

　　「好久不見了，佛魯迪！」

　　從黑暗的深處脫穎而出的黑暗破壞神，頭部向外延伸的尖銳雙翼格外清晰耀眼，破碎的斗篷上更沾滿早已乾固褪色的鮮血，在黑暗中發出了暗紅的光芒，高大的身形就像是一隻張著血翼的黑色蝙蝠。當他察覺眼前夢寐以前的獵物終於送上門時，野獸般的面容透露出了喜悅之情。

　　有如對小夜曲的招呼給予回應般，發出了暴風般的怒吼聲，從佛魯迪的右手所射出的熾人光芒就像是為這場決鬥拉開序幕般，在聖殿上空綻開一球巨大的深紫色花團。然而這球花團卻蘊含著足以將整座聖殿炸開的驚人破壞力，地面上的士兵見狀紛紛向內部逃竄，躲避如流星雨般從空中直射而下的碎塊，強烈的餘波更是直接將距離較近的士兵吹至五十公尺以外。

　　但身置高空的小夜曲僅僅只是將雙手向外輕輕一撥，便讓幾乎將自己嬌小的身影完全吞噬的爆炸力流失焦，進而轉向擊中攻擊者所在的位置。神聖反射(Holy Reflect)，這就是小夜曲長年以來，以慈悲作為修身之道，以靜對抗任何剛烈攻擊所修鍊而成的「柔之奧義」。

　　躲開反射回來的紫紅色力流，佛魯迪翻身躍至更高的位置，猶如不分敵我只識屠殺的狂戰士、那飛舞著破碎斗篷的黑色身姿再度從雙手射出了數道駭人的能源彈，深紫色的暴雨中夾雜著耀如黑岩的利刃，伴隨著瘋狂的吼叫聲與狂喜，劃破空氣毫不間斷地朝向小夜曲的身影猛烈進攻，但是都被小夜曲輕盈的羽帶準確地抵擋了下來。儘管如此，佛魯迪毫無節奏、只是咨意放射出力量的攻擊依然沒有停止，他的深紅色雙眼所投射而出的憎恨、殺意、貪婪……與孤獨，深深地映照在小夜曲棕色的瞳孔中。

　　凝望著那雙深色汙濁的雙眼，小夜曲彷彿也窺探至他內心的世界中。排斥了所有的親情，只為了追求最強力量而存在，永遠抱持著對人類復仇的決心，他過去的道路一直是被這些痛苦所包圍，如今佛魯迪又再度回到了最初交手時那被憎恨所蒙蔽的狀態，雖然對於這樣子的他感到些許的可悲，同時也對於自己即將辜負與柯薩克博士的約定而感到不忍，但他仍決定貫徹他唯一的作法，他知道惟有面對佛魯迪這名黑暗破壞神時不能擁有一絲的同情，因為對他的同情等同是對其他無辜受害者的殘忍，這已經有太多的前例可以證明這一點。雖說如此，他還是想拯救他那顆被憎恨所蒙蔽的內心。

　　接住了一招反彈回去，再接住另一招，相較起五個月前的攻擊，佛魯迪的力量已更加驚人，雖然失去了保護自身的夢幻靈氣，但藉由黑暗而膨脹的強大破壞力，令小夜曲即使在神聖反射的防禦姿勢下也難以招架，不得不採用分散力流的方式來降低自身所受到的傷害。五個月前正是因為自身無法承受佛魯迪壓倒性的破壞力所帶來的強烈波動才慘遭殲滅，進而令整座聖殿陷入被佛魯迪瘋狂破壞的慘烈災害中，不知有多少生命在那次的災害中不幸喪生，成為了佛魯迪殘殺下的亡魂，因自己的失敗所造成的悔恨，至今仍遺留在小夜曲的心中，然而這份心，也更讓他誓言要守護住這座唯一的聖殿。

　　幾乎可將整個網路區域瓦解的爆炸性能量再度襲來，宛如一頭巨大的黑色惡龍向小夜曲吐出熾熱的烈焰。強烈的壓迫感、恐懼感如排山倒海般撲襲而至，然而與力量相對的，佛魯迪的攻擊陣勢卻也更加絮亂，顯然他自五個月前遭到原型吞噬、同時吸收了大量的Bug資料與黑暗能源之後，理智早已完全被破壞的瘋狂所駕馭，成為只識破壞的殺戮機器。雖所持有的力量更加強大、速度也更加成長，但是在毫無理智的力量運用與漏洞百出的攻擊陣勢下，讓小夜曲很幸運地抓住了致命的弱點，進而成功掌握了這場戰鬥勝利的關鍵。

　　就讓我來拯救你吧！確認好絕對命中的角度與距離後，小夜曲將右手向前輕輕一推，綠色的光輝瞬間將所有的紫紅色完全吞噬，猶如一鼓清流瞬間將所有污濁完全淨化，僅留下了全部的白……

　　「HOLY SHOCK─────」

 

　　這場戰鬥的結果，在漫漫長夜後終於露出了曙光……

 

　　在佛魯迪還未察覺到自己的敗北前，勝負已分曉。原先被瘋狂所蒙蔽的那雙紅眸，總算稍稍露出了些許理智的光輝，但是在那雙深邃的瞳孔下，依然充滿了對敵手的憤怒。遮住佛魯迪的視野中所能捕捉到的夕陽餘輝，小夜曲背對著廣大的天空火紅色的彩霞，以居高臨下的姿態站在他的前方，帶著相當輕鬆卻又不失威嚴的口吻宣告道：

　　「你輸了！」

　　似是不願相信這樣的結果般，黑色領航員身體發出些微的掙扎，儘管全身上下已被小夜曲最後放出的神聖衝擊(Holy Shock)炸得支離破碎，僅剩軀幹還殘留著四肢以維持著自己的生命，但佛魯迪那燃燒著怒火的懾人目光依然不減。

　　「……呵，就算你不願意接受，但這也已成定局！」小夜曲再一次微笑道，並踩著輕盈的步伐漫步上前，接著說道，「按照先前的約定，你必須向我承諾三件事情，佛魯迪。」

　　嚥了嚥口水，就像戲弄小孩子一般，小夜曲露出了頑皮的笑容，開始對仍怒瞪著他的佛魯迪宣布道：

　　「留在我的身邊、不可以再咨意破壞，以及……」小夜曲鄭重地說道，「放棄對人類復仇！」

　　「開、開什麼玩笑！」這一次，佛魯迪總算發出最為清晰卻也最為憤怒的聲音大吼道，「憎恨著人類，向所有的人類復仇，這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生存的意義─────」

　　伴隨著怒吼，即使身軀早已傷痕累累，佛魯迪仍努力在右手凝聚最後一絲力量，奮力擲向了立足於前的小夜曲。

　　「失去了仇恨，我……還剩下什麼……」

　　但，那道力量隨即就被小夜曲反射了回來而擊中自己，這一擊更讓佛魯迪的身軀向後飛越了數公尺才停止了下來，重重的跌落在地面突起的岩石上，劇痛瞬間蔓延至他的骨髓，讓他短時間內完全爬不起身。

　　再一次，小夜曲漫步至他的身旁，低下頭俯視著仰躺於地面看起來狼狽不堪的佛魯迪。凝視著佛魯迪的那道目光充滿的不是勝者對敗者的嘲笑，而是……慈悲。那道目光不禁讓佛魯迪回想起在遙遠的過去……那早已失去的那個人的目光，但因為太過耀眼使他不敢正視那道目光。

　　接著，他聽見小夜曲開口說話了。

　　「人生並不是只有仇恨！」小夜曲帶著溫柔的嗓音說道，「你並不像我，你還擁有許多未發掘的事物，不應該只著眼於復仇這種狹隘的目標上，應該放眼於更寬廣的未來，不是嗎？」

　　「………」

　　佛魯迪沒有回答，對於這樣的一番話他雖然無法同意，卻也沒辦法否定，只能以不甘心卻又帶著寂寞的目光注視著小夜曲背後廣闊的天空，那一絲絲夾帶著淡淡靛藍的悲傷雲彩。

　　「回來吧，佛魯迪！」小夜曲向眼前的佛魯迪伸出了右手，這個舉動讓佛魯迪吃了一驚，「我想你應該也已經累了，那麼多年來一直承受著相同的痛苦，已經可以好好地休息了……不要再繼續流浪了，這裡才是你應歸屬的地方，不論是曾經與你交手過的那名少年，抑或是創造你的柯薩克博士，大家都正等待著你呀。」

　　但是佛魯迪卻沒有伸出手，只是以參雜著驚愕的茫然目光凝視著他的前方，全身因戰鬥而留下的痛楚都沒有現在的他內心這麼地灼熱、這麼地澎湃過。他的腦海回想起了過去種種的光景，當殘留在記憶中的種種片段停留在某個地方時更讓他顫抖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仰起頭，佛魯迪帶著泫然欲泣的面容發出了微弱的笑聲，「已、已經沒有用了……那時候的我，竟然對柯薩克博士直接出手……」

　　從過去漫長時間以來，第一次說出了他內心真正的話語。

　　「……即使柯薩克博士還活著，我也……也已經沒有辦法再跟他見面了……」

　　聽到了這番話，小夜曲慢慢地蹲下身，靠近仰躺於地的少年，輕輕嘆了口氣。

　　「你大概不知道吧……這十多年來，柯薩克博士為了尋找你，耗費了多大的心力，即使失去了所有的一切，他也從未放棄過……你知道他為什麼會這麼努力嗎？」

　　似是在等待佛魯迪了解他想傳達的意思，小夜曲的話語在此稍稍停了一會，接著繼續說道：

　　「因為，他至今仍將你視為了他的兒子！」

　　隻字的話語直接深入佛魯迪的內心，徹底擊潰他內心那塊被過去的剛強層層所保護、最脆弱的領域。他顫抖著身軀，抬起頭凝視著小夜曲毫無表情的面容，從他的目光中可讀出一絲的譴責，與更多的悲哀。此時，他聽見小夜曲再一次說話了：「而你，難道要因為害怕內心受到傷害，而逃避這一切嗎？」

　　「我……」透過迷濛的雙眼，佛魯迪遙望著小夜曲因背光而顯得特別暗的身影背後，那逐漸被夜色浸染成靛藍的深紅天空，就像是自己的過去那被鮮血所染紅的道路般，混合著孤單、寂寞與恐懼等等不同的思緒。「……是在逃避嗎？」

　　好想拋開一切，好想永遠地離開這一切，但是罪惡的枷鎖卻已緊緊地扣住了自己，即使如此，自己真的能夠放下這一切……來到那一端去嗎？真的能夠回到過去所懷念的那塊地域嗎？

　　「哈、哈哈……哈哈哈……」

　　他不禁笑了起來，這個問題顯然是不需回答的。

　　因為自己總是那麼地懦弱，所以才會陷入這樣的迷惘之中。

　　看到少年的表情，小夜曲知道對方終於願意聆聽自己的話語了，因此他又再一次地向少年伸出了手，帶著笑容說道：「回來吧，佛魯迪，讓我們一起重新開始……一起為柯薩克博士而努力。」

　　這一次，少年並沒有多加猶豫，他也跟著伸出了他的右手。

　　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那雙手歷經漫長時間的流逝後。

　　終於願意敞開心胸緊緊抓住另一隻手，接納另一個人所遞出的溫暖。

 

　　「歡迎回來，佛魯迪！」